千雪孤鸣的母后病故的早,那会儿他的父兄又都忙于朝政,没有经验更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。
那样野了不过半年,就因为不知道第几次上树掏鸟窝摔下来这种事,被送去了苗北。让他跟生性安闲又聪慧的北竞王作伴,修身养性。
刚到苗北时,千雪孤鸣人生地不熟,唯一能说上话的只有那个病殃殃的王叔。
那会儿他年纪还小,只是模模糊糊懂得血缘关系,路上无聊了好几天的人,好不容易有了玩伴,才顾不上什么辈分问题,天天拉着北竞王跟他玩,看得王府里的侍从个个提心吊胆陪着护着,生怕千雪孤鸣一个不小心弄伤自己,或者是他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的人一个不小心喘不上来气。
有时候玩累了,更是直接就睡在竞日孤鸣屋子里,丝毫不在意跟人同床而眠。
千雪孤鸣到苗北那会儿已是初夏,夜里时不时会有雷雨。
往年这种时候,他的母后总是会因为担心他害怕,让千雪孤鸣同她一起睡,就连苗王也对这个看起来会宠坏幼子的决定无可奈何,任凭千雪孤鸣越大却越怕打雷——毕竟苗王后可是天天对着千雪孤鸣念叨,雷会专门找不听话的小孩,追着他劈。
此刻夜已深,窗外的电闪雷鸣不仅吵闹的厉害,也让千雪孤鸣怕的厉害。如果是以往,苗王后这时早就已经把他搂在怀里,虚虚掩住他没有贴在枕头上的那只耳朵,轻轻在他的背上一下下安抚地轻拍,嘴里还会哼着舒缓的曲调,这样仔细地哄着千雪孤鸣入睡。
只是如今,苗王后已经不在,千雪孤鸣却只能在被雷声惊醒后,裹紧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
窗外,透着红色的强光猛地一闪,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轰鸣声,让毫无防备的千雪孤鸣啊了一声,再也顾不得男子汉的气概,迅速贴到了旁边人的身上,紧紧抱住那微微有些凉意的身体后,仍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。
“小千雪是害怕了吗?”
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十分平稳,千雪孤鸣抬头一看,正巧外面又是一声惊雷,借着电光,他看清了竞日孤鸣的脸,才发现原来这人也睁着眼。
“没,我才没害怕!”
虽然这么说,千雪孤鸣却没有松开抓着对方衣服的手,也没有挪动着身体离开,仍旧颤抖不止的身体显然出卖了他自己。
“只是……不太习惯……”
反正这会儿是睡不着了,千雪孤鸣嘟嘟囔囔,又声音微颤地把母后哄他入睡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千雪孤鸣本以为竞日孤鸣会像他父王和王兄一样,说他是苗疆王族的男儿,不能这样没出息。却发现那人却半天都没有讲话,在他疑惑地看过去时,才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黑暗中辨不清神色和眼神,一时让千雪孤鸣有些摸不着头绪。
当他正要开口问问,竞日孤鸣是不是也要像另外两个亲人一样,教育他的时候,发现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拍着,时不时的黑暗中,竞日孤鸣哼起了一首歌,虽然不是千雪孤鸣熟悉的曲调,却也十分轻柔,渐渐安抚了他不安地情绪。
“是这样吗?千雪。”
黑暗中,那询问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和落寞,只是那时的千雪孤鸣太小,并不能听得出来。
“嗯?唔……嗯。”
千雪孤鸣不太明白为什么竞日孤鸣会和他的父王王兄不同,但是熟悉的情景让他放松了下来,纵然雷声闪电仍未停歇,困意倒是上来了。
“睡吧,有小王在。”
当时,千雪孤鸣模模糊糊的听到的那句话,很温和很安心,让他在那个雷雨夜安稳的睡着了。
正因为这样,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,千雪孤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想透,那个能哼着曲子哄他入睡的人,和那个狠心偷袭,当胸一掌把自己打得濒死的人,如何能是同一个人?